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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7月，欧盟执行委员会提出了CBAM的正式立法草案，目前处于过渡阶段（2023年-2025年）。CBAM将于2026年正式起征，并在2034年之前全面实施。

本文将详细解读CBAM政策的核心内容、实施进展及其对中国企业的深远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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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CBAM？

碳边境调节机制（Carbon Border Adjustment Mechanism，简称CBAM）是欧盟针对部分进口商品的碳排放量所征收的税费。

由于欧盟本土企业需要为碳排放支付费用（碳配额），为了防止碳泄漏（carbon leakage），确保进口商品与本土商品承担相同的碳排放成本，欧盟将对从碳排放限制相对宽松的国家和地区进口的水泥、铝、化肥、钢铁等产品征税。

CBAM将从2026年开始实施其最终制度，而目前的过渡阶段将持续到2023年至2025年。CBAM的逐步引入与逐步取消欧盟排放交易体系（ETS）下的免费配额分配相一致，以支持欧盟工业的脱碳。

CBAM的出台背景

欧盟的减排目标

2021年7月14日，欧盟委员会推出“Fit for 55”能源和气候一揽子计划，旨在通过立法确保欧盟实现到2030年温室气体净排放量与1990年的水平相比至少减少55%的目标，并到2050年实现碳中和。

CBAM是“Fit for 55”的核心组成部分。

碳泄漏问题

碳泄漏（Carbon Leakage）是指由于严格的气候政策，一个国家/地区的碳密集型产业向其他气候政策宽松的国家/地区转移，或者增加从其他国家/地区进口碳密集型产品的现象。

碳泄漏会导致全球碳排放量增加，从而削弱了严格气候政策的减排效果。

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EU ETS）是欧盟应对气候变化、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基石。

然而，EU ETS的碳价机制使得欧盟本土企业承担了较高的碳排放成本，导致其产品竞争力下降，从而增加了碳泄漏的风险。为了防止碳泄漏，欧盟采取了两种措施：一是免费发放配额，二是实施CBAM。

CBAM的主要内容

CBAM覆盖的商品范围

CBAM最初涵盖的行业包括水泥、电力、化肥、钢铁和铝5个行业。经过多次讨论和调整，最终通过的版本将覆盖范围扩大到6个行业，即水泥、电力、化肥、钢铁、铝和氢。

过渡期安排：

水泥、电力、化肥：碳排放核算包括直接排放和间接排放。

钢铁、铝和氢：碳排放仅计算直接排放。

直接排放指生产过程中燃烧化石燃料或化学反应释放的二氧化碳及其他温室气体。间接排放指生产过程中消耗的外购电力、蒸汽或其他能源所导致的碳排放。

进口产品碳排放的计算

进口产品的碳排放量根据其生产过程中消耗的化石燃料折算成二氧化碳排放量，包括直接排放和间接排放。

具体计算公式如下：进口产品碳排放量（吨CO₂）= 进口产品质量（吨或兆瓦时）× 进口产品碳排放强度（吨CO₂/吨或吨CO₂/兆瓦时）

碳排放强度的确定：

优先采用出口国的实际数据。

如果实际数据不可靠或无法获取，则使用文献数据或默认值。

默认碳排放强度采用以下顺序确定：

出口国同类厂商中排放强度最高的10%的平均排放强度。

如果仍无法获取数据，则采用欧盟同类产品厂商中排放强度最高的5%的平均排放强度。

CBAM费用（碳关税）的计算

欧盟进口商需要购买与其进口产品碳含量相当的CBAM许可证（CBAM Certificate），每张许可证相当于一吨二氧化碳当量。许可证的价格与欧盟碳排放交易系统（EU ETS）的碳价挂钩。

碳关税的计算公式：

调整后进口商应缴碳关税 =（进口产品的碳排放﹣欧盟同类产品的免费配额）x（欧盟碳交易价格﹣出口国已经支付的产品的碳价格）

公式解析：

进口产品的碳排放：指进口产品的总碳排放量。

欧盟同类产品的免费配额：为避免欧盟企业获得双重保护，进口商可以扣除欧盟同类产品获得的免费排放配额。

欧盟碳交易价格：指欧盟碳排放交易系统的配额成交价格。

出口国已支付的碳价：为避免双重征税，进口商可以扣除进口产品在生产国已支付的碳价。

进口商需提交的信息包括进口产品的数量、原产国、直接和间接碳排放量。产品在生产国已支付的碳价。

CBAM的实施流程

CBAM的实施流程主要分为五个环节：注册、预购、申报、结算和清算。这些环节主要由欧盟内部的进口商承担，但出口商也需要参与部分环节以确保数据的准确性和合规性。以下是每个环节的详细说明：

注册环节

从欧盟外部进口受CBAM管制产品的欧盟企业，首先需要在CBAM系统中注册并获得资质。注册是进口商参与CBAM的前提条件，只有完成注册的企业才能进行后续的预购、申报和结算操作。

关键点：

进口商需提交企业基本信息及相关文件。

注册完成后，企业将获得唯一的CBAM识别号。

预购环节

CBAM许可证的价格根据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EU ETS）的实际运行情况每周更新一次。进口商需要提前预购CBAM许可证，以覆盖其进口商品的碳排放量。

关键点：

进口商每季度至少预购一次CBAM许可证。

每次预购的许可证数量需至少覆盖所估算的80%的进口商品碳排放量。

这一机制旨在防止进口商在一年中的某一时刻集中买入许可证，从而避免市场波动。

申报环节

进口商需要在结算前向CBAM管理机构上报进口产品的实际排放量。申报环节是CBAM实施的核心步骤之一，直接关系到最终碳关税的计算。

关键点：

进口商可以选择自行申报，或由出口商在CBAM系统中注册并提交经第三方机构核查的排放数据。

申报内容包括产品的实际碳排放量、原产国已支付的碳价等信息。

数据的准确性和透明度至关重要，任何错误或遗漏都可能导致罚款或其他处罚。

结算环节

每年5月底之前，进口商需根据实际排放量缴纳上一年度的CBAM许可证费用。结算环节是CBAM实施的最终步骤，进口商需确保其购买的许可证数量与实际排放量相匹配。

关键点：

结算金额根据实际排放量和CBAM许可证的价格计算。

如果进口商预购的许可证数量不足，需补缴差额部分。

如果预购的许可证数量超过实际需求，超额部分将进入清算环节。

清算环节

欧盟禁止私下交易CBAM许可证，因此进口商预购的许可证如果超过实际需求，超额部分将由欧盟按照原价回购。

关键点：

欧盟回购的许可证数量不会超过进口商上一年度购买总量的三分之一。

未被回购的剩余许可证将在下一年度被直接清零。

这一机制旨在防止许可证的囤积和投机行为。

CBAM的最新进展

2025年2月26日，欧盟委员会作为首个“综合法案”（Omnibus Package）的一部分，提出了一系列简化CBAM（碳边境调节机制）并减少繁文缛节的改革措施。以下是主要内容：

针对小型进口商的简化措施

欧盟委员会提议引入一项新的CBAM最低门槛豁免（de minimis threshold exemption），即对进口量低于50吨的进口商免除CBAM义务。这一措施将覆盖约90%的进口商，同时仍能保留约99%的碳排放量在CBAM的监管范围内。

意义：

减轻小型进口商的合规负担。

集中监管资源于高排放、大规模的进口商，提高CBAM的执行效率。

简化合规流程

对于仍需遵守CBAM义务的进口商，欧盟委员会提出了一系列简化措施，以降低合规难度：

简化申报人授权流程：减少申报人（declarants）获得授权的复杂程序。

简化碳排放计算：优化碳排放量的计算方法，减少数据收集和报告的复杂性。

优化CBAM财务责任管理：简化进口商在CBAM许可证购买和管理方面的财务责任。

加强反规避措施

为确保CBAM的有效性，欧盟委员会还提出了一系列强化反规避的措施：

加强反滥用条款：防止进口商通过虚假申报或其他手段规避CBAM义务。

制定联合反规避战略：与各成员国当局合作，制定并实施统一的反规避策略，确保CBAM的公平执行。

CBAM的改革是有一定意义的。

一是减轻小型进口商的负担，同时确保CBAM对高排放行业的有效监管。

二是提高CBAM的执行效率，减少合规成本。

三是防止规避行为，确保CBAM的公平性和透明度。

CBAM的简化方案是欧盟在实施碳关税过程中的重要调整，既体现了对小型企业的支持，也加强了对高排放行业的监管。

中国企业应该如何应对

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的正式实施，标志着全球首个碳关税机制的落地。这一政策不仅对欧盟内部企业产生深远影响，也对全球贸易格局，尤其是对中国企业带来了新的挑战和机遇。

CBAM对中国企业的直接影响

● 增加出口成本

CBAM的实施将显著增加中国对欧盟出口企业的成本。

以钢铁行业为例，2022年中国对欧盟出口钢铁产品约151亿欧元，占欧盟进口钢铁的第一位。根据CBAM的计算规则，中国钢铁企业每吨钢的碳排放量约为2-2.2吨二氧化碳当量，高于欧盟的1.9吨。

初步估算，CBAM可能导致中国钢铁出口成本增加约25%。对于铝行业，虽然初期仅计算直接排放，出口成本增加约9%，但如果未来间接排放（如电力消耗）也被纳入计算，铝行业的出口成本将大幅上升。

● 数据管理与合规压力

CBAM要求进口商提交详细的碳排放数据，包括直接排放和间接排放。

中国企业需要建立完善的碳排放监测、报告和核查（MRV）体系，以确保数据的准确性和合规性。这不仅增加了企业的管理成本，还对企业的数据管理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

● 贸易壁垒风险

CBAM可能被视为一种新型的贸易壁垒，尤其是对于高碳排放行业。中国企业可能面临欧盟市场的准入门槛提高，甚至可能引发贸易争端。

此外，CBAM的实施可能促使其他发达国家效仿，形成全球范围内的碳关税壁垒，进一步削弱中国出口产品的价格竞争力。

CBAM对中国企业的长期影响

CBAM的实施将倒逼中国企业加快绿色低碳转型。高碳排放行业，如钢铁、铝、水泥等，必须通过技术创新和工艺改进来降低碳排放强度。

例如，钢铁企业可以通过推广电炉炼钢、氢能炼钢等低碳技术，铝企业可以采用可再生能源电力，以减少碳排放。

另一方面，CBAM的实施将推动中国碳市场的建设和发展。中国需要加快完善碳市场机制，提高碳价水平，以降低CBAM对中国企业的影响。同时，企业应积极参与碳市场交易，利用碳市场机制降低减排成本。

企业应对与政府支持的深度融合

面对CBAM的实施，中国企业的首要任务是加强碳排放管理，建立完善的碳排放监测、报告和核查（MRV）体系。这不仅是为了满足CBAM的合规要求，更是企业实现绿色转型的基础。

政府在这一过程中扮演着关键角色，可以通过完善碳市场机制，提供财政和技术支持，帮助企业降低碳排放管理的成本。

例如，政府可以推动碳市场的扩容和碳价的市场化，使企业能够通过碳交易机制更灵活地管理碳排放。

同时，政府还可以通过设立专项基金，支持企业引入第三方机构进行碳排放核查，确保数据的准确性和透明度。

在加强碳排放管理的基础上，企业需要加快绿色低碳转型，推动生产工艺和产品的升级。

以钢铁行业为例，传统的长流程炼钢工艺碳排放强度较高，而电炉炼钢和氢能炼钢等低碳技术的推广可以显著降低碳排放。政府可以通过税收优惠、补贴等政策，鼓励企业采用这些低碳技术。

例如，对采用电炉炼钢技术的企业给予一定的税收减免，或对氢能炼钢项目提供专项补贴。此外，政府还可以推动建立行业标准，鼓励企业生产高附加值、低碳排放的产品，以提升国际竞争力。

技术创新是应对CBAM挑战的核心。企业需要加大研发投入，推动节能减排技术的创新和应用。

例如，铝企业可以通过采用可再生能源电力，减少间接碳排放；水泥企业可以推广碳捕集与封存（CCUS）技术，降低生产过程中的碳排放。

政府在这一过程中可以通过设立专项科研基金，支持企业开展低碳技术研发。同时，政府还可以推动产学研合作，搭建技术创新平台，促进低碳技术的快速落地和推广。

CBAM的实施不仅是一个技术问题，更是一个全球治理问题。中国企业需要加强与国际市场的合作，尤其是与欧盟企业的合作，共同应对气候变化挑战。

例如，企业可以通过技术转让、合资合作等方式，引进欧盟先进的低碳技术，提升自身的减排能力.

政府在这一过程中应发挥桥梁作用，推动中欧在气候治理领域的深度合作。

例如，可以通过双边或多边协议，建立碳关税互认机制，减少CBAM对中国企业的负面影响。

此外，政府还应积极参与全球气候治理，推动建立公平合理的全球碳定价机制。CBAM的实施可能引发其他发达国家的效仿，形成全球范围内的碳关税壁垒。

为了避免这一局面，中国政府可以通过国际谈判，推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碳减排责任上的公平分配。

例如，可以在《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和《巴黎协定》的框架下，推动建立基于“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的全球碳定价机制，避免碳关税成为新型贸易壁垒。

CBAM的实施对中国企业既是挑战，也是机遇。

企业需要通过加强碳排放管理、加快绿色低碳转型、推动技术创新等措施，积极应对CBAM带来的成本压力和合规要求。

政府则需通过完善碳市场机制、提供财政和技术支持、加强国际合作等方式，为企业绿色转型提供强有力的政策支持。

通过企业和政府的共同努力，中国不仅能够在CBAM的框架下保持竞争力，还能为全球气候治理和可持续发展贡献力量。在这一过程中，绿色低碳不仅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新的发展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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